135亿年前,Big Bang,物理学(30万年后,进入化学时代)
38亿年前,生物学时代
7万年前,“文化出现”,历史学
7万年前,认知革命(Cognitive Revolution)
12000年前,农业革命(Agricultural Revolution)
500年前,科学革命(Scientific Revolution)
(一个概念,种群内部可交配,种群上面是属,属上面是科。人所在的属有很多物种,黑猩猩、大猩猩等)
欧洲和西亚的“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s),更加魁梧,肌肉也更发达。
亚洲的直立人(Homo erectus),存续200万年(存续最长的人类物种,我们智人也没打破这个记录)
爪哇岛梭罗人(Homo soloensis),弗洛里斯人(Homo floresiensis)身材矮小
西伯利亚发现了 Homo denisova
我们把自己命名为 Homo sapiens
七万年前,智人从非洲走出去,这里有两个理论。
10万年前智人入侵过尼安德特人的领土,但不成功。可能是因为当地人强大,也可能是无法适应寒冷的气候,或者无法抵挡当地的寄生虫。而且推测这些智人的认知能力还不够强。
7万年前,智人第二次走出非洲,这次很成功。
4.5万年前,到达澳大利亚
7万~3万年前之间,发明了船、油灯、弓箭。
7万年前,新的语言出现。(能传递信息的语言并非人类的专利,鸟类和猴子都会用声音传递信息)。新的语言有两种理论。
“虚构”看似没有好处,一个要去森林找精灵和独角兽的人,显然比去森林采蘑菇和猎鹿的人活命机会渺茫。但“虚构”的重点在于可以“一起想象”。甚至现在国家也是某种想象。
这种虚构,可以让人群跨过“邓巴数”,发展出人数更多的协作体系。实际上,无论国家、教会、古老的部落,任何大规模人类合作的根基,都是某种集体想象的虚构故事。例如教会的根基在于宗教故事,两个未见面的天主教徒可以一起参加十字军东征。两个从未见面的律师可以合作是因为相信法律和正义(还有律师费)确实存在。
所以说,除了人类共同的想象之外,宇宙中根本不存在国家、钱、人权、法律、正义。
标致集团到底是什么呢?想象如果某一天标致集团员工全部罹难,生产线和办公室被摧毁,标致集团仍然可以融资,重新建工厂。但如果法官下令解散标致集团,那么虽然员工和工厂都在,它也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标致集团是一种集体想象,它背后“有限公司”的概念,是人类一个伟大的发明。
标致集团的情况,本质上与教会神父把普通的面包和葡萄酒变成神的身体和血液一样,只需要经过认证的律师遵守适当的仪式(手续和签字),便创造了一家公司。
这种创造出的现实,是绕过基因组的快速道路。1789年,几乎一夜之间,法国人的共同想象就从“天赋君权”变成“人民做主”,这些开辟了一条“文化演化”的快速道路,而不是“基因演化”这条总是堵车的慢路。
自此,人类的能力一日千里。
考古发现,远古人类就有了百公里级别的贸易(贝壳、黑曜石等),贸易也需要虚构故事。智人用过几十人围捕的方法,获得一群猎物,效率远高于尼安德特人。
总结来说
演化心理学认为,我们保留着狩猎采集者的大脑,但却生活在工业化社会中。例如对甜食的偏好
从采集时代以来,智人的脑容量其实是逐渐减少的。因为想要在采集时代时代活下来,每个人必须有高超的心智能力(全面的生活能力,对山川河流更熟悉,知道怎样做一把石刀,如何修补斗篷,抓兔子,面对雪崩和狮子),而农业和工业社会,人们开始依靠别人的技能生存,就算低能的人也开始有了生存空间。例如,只要肯挑水或拧螺丝,就能活下来,把自己那些平庸的基因传下去。
相比现代社会的996,狩猎时代的人每天只需工作3~6小时(而且没有家务负担,也没有通勤压力)。那时人们的生活方式更加健康,寿命也远远高于农耕时代。不像农耕时代只能吃有限几种作物,狩猎采集者的事物经常有数十种,既保证了营养多种来源,也抵抗少数食物断绝带来的饥荒。由于人口密度很小,也没有家禽家畜(有狗),传染病也不易爆发。
(“最初的富裕社会”也不是过于理想,也常常有物资匮乏、儿童死亡率高、杀病人和老人)
早期人类活动大大改变了地球上的生态环境。作者以澳大利亚为例,进行了详细叙述,然后描述了全球的生物大灭绝。人类每到一个地方,大型生物就开始灭绝。
之所以灭绝是因为人类的狩猎技能已经很高超,但当地动物的进化速度却很缓慢,例如不知道畏惧人类。
之后的农业时代是第二波灭绝
当代是第三波,这场人类的洪水的唯一幸存者可能只剩下人类自己。
一万年前,人类开始忙着播种、浇水、除草、牧羊,开始了农业革命。
农业革命让人类的食物总量增加,这不代表吃的更好、过的更悠闲,反而只是造成人口爆炸。
谁该负责?不是国王、牧师、商人,而是那极少数的植物,人类以为自己驯化了植物,但其实是植物驯化了智人
例如,小麦原本只出现在中东一个很小的地区,但1000年内就突然传遍世界,小麦可以说是地球史上最成功的植物。
当然,基因就像货币一样,衡量成功的标准是复制了多少份,而不是个体是否快乐。就像衡量公司是否成功要用市值,而不是员工是否快乐。但身为个人,大概很少人会同意“为了增加基因的拷贝数而降低生活水平”
《机器人叛乱》这本书中,把主人(基因)和机器人(我们人类)区别对待,并用对立的视角进行观察
采集时代的人口控制 当营养少的时候,性成熟较晚,而且带太多孩子会影响采集效率。
小麦怎么发展起来的 采集后运输过程中掉落的种子,让小麦在人类活跃区域扩张。放火烧森林和灌木丛,无意中创造小麦的良好环境。一开始4个星期采集一次,后来是5个星期、6个星期…最后是开始精耕细作。
农业时代的人口 放弃采集时代流浪的生活后,女性可以每年生孩子了,婴儿也可以较早断奶用粥代替(虽然营养不足导致儿童死亡率飙升,但出生速度仍然大于死亡速度)
一旦进入农业时代,就回不到采集时代了 一是个人和社会已经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了,二是人口密度也不支持采集时代了。
种种想让生活变轻松的努力,反而给人类带来无穷的麻烦,这在历史上不是第一次。多少大学生毕业后发誓努力赚钱,好35岁退休?但是等到了35岁却发现自己背着巨额的贷款,要养孩子和车,他们也不会放弃红酒和国外假期,回到野外挖树根。
奢侈品史上经常有这种状况,奢侈品往往最后变成必需品,如洗衣机、吸尘器、洗碗机等。
农业社会是一个奢侈陷阱。
现代总有一些勒德分子(Luddite)逃离现代化,然而进入农业社会并不需要部落投票,只需要从一个部落开始,其人口就大胜采集部落。那些采集部落要么被赶走,要么加入农业社会。
农业时代的牛、羊、猪、鸡等,以基因拷贝来说很成功,但对于个体来说非常悲惨。
物种演化上的成功不代表个体的幸福,每当人类能力大幅增加,个体的痛苦也会随之增长。
不像采集时代的智人活动范围几十甚至上百平方公里,农业时代的农民被束缚在土地上,领土是一个人造孤岛。一个典型农民家庭的拥有物,可能超过整个采集部落。
农业时代人类的空间缩小,但时间却变长,采集者一般不会花心思考虑下个月的事,农民却想象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事。因为采集者很难保存食物和累积财物。农民需要面对收成周期(年)、自然灾害(数年),所以农民天然需要担心未来。
由想象所建构的秩序
虽然九成的农民养活了一小撮精英,但历史几乎全部记载这些精英的故事。
大多数合作最后都成了压迫和剥削。
上万人建立“大型合作网络”,其基础是“虚构的故事”,例如《汉谟拉比法典》、美国《独立宣言》,这两者都有想象的现实,一个永恒不变的正义原则(虽然事后看来,两者的根基都带着错误性,不过这不重要)。
对比之下,如果所有人不相信重力存在,那么重力依旧会存在。如果大多数人不相信某个虚构的故事,这个虚构的故事上建立起来的庞大体系会瞬间崩溃。
“模因”进化效率远高于基因。
虚构的故事怎样维持?
蜜蜂不需要律师,因为他们的行为模式都写在了DNA中。人类不同,人类的社会秩序是通过想象构建的,汉谟拉比国王的“上等人、平民、奴隶”分类并没有写在DNA中,DNA也没有记载“上等人杀了平民女要赔偿30舍客勒”
一个帝国要运作,需要记录大量信息,此前人类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记录信息:大脑。然而大脑不是一个很好的存储设备,1. 大脑容量有限 2. 人会死 2. 大脑只习惯存储和处理特定信息(进化的缘故,例如人脑不善于处理数字)
然后文字出现了 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文字,因为书写困难,所以不是用来写哲学、诗歌、法律,而是用来写财务、税务文件。这些恰好是人脑的弱势,而且最早的文字只能部分传达人类的口语。在实现记录数字的功能上,结绳记事有效又准确。
新的问题:文字无法高效检索,相比之下,经济运行时非常复杂的。例如,一块地在30年内多次买卖、出租,一旦发生纠纷,就很难在“数据库”中找出权威的记载。为解决这个问题,出现了专业的文书、会计。文字逐渐改变了人类思维和看待世界的方式。过去大脑自由连接、整体思考,转变为分割思考、官僚制度。进一步的,人类发明了阿拉伯数字、数学符号、计算机二进制系统。
人类基因中并没有大规模合作,但是人类创造出由想象建构的秩序、发明了文字,这两者补充了基因的不足。
作者列举几种阶级区别,这些阶级区别都是人类想象的产品。资本主义的富人、穷人,是因为个人能力和努力。白人至上主义者的种族观念,基于一系列伪科学说辞。印度种姓制度基于创世神话。
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自己所在的社会阶级制度是自然的,别的阶级划分方法都是荒谬的。
但不幸的是,复杂的人类社会就是需要这些由想象建构出来的阶级制度和歧视。
自从有了阶级,陌生人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真正了解彼此,也能知道如何对待对方。萧伯纳的《卖花女》中,希金斯教授虽然不认识卖花女伊莉莎,但对于两人关系的拿捏却毫不犹豫(他一听到她讲话,就知道她是下层人)。而现代的花店销售,不可能有时间做完整的客户身价调查,而是根据衣着打扮、年龄、肤色来推测客户购买。
作者后面列举了美国种族歧视、世界各地历史上男女不平等现象,这些现象的源头可能是某些偶然因素,却恰好形成某种反馈增强链条保存下来。
天生带来允许,文化造成封闭,但文化总会说,它只禁止“不自然的事”。真正“不自然”的事,是指违反自然的事,但这种事根本不会存在,所以没有禁止的必要。有文化“禁止男性同性恋”,但没有文化会“禁止男性光合作用”。
我们说某个智人“够男人”,不是指染色体是XY,有睾固酮,而是有符合的角色,有某些权力,承担某些义务。说某人“够女人”,也不是指子宫,而是相对应的权利义务。
世界各地的男性比女性占优势,为此有很多假说,但都不太令人信服:
肌肉理论 ,此理论认为男性比女性有力量,但人类历史上,肌肉的力量和社会权利往往成反比。
流氓理论 ,此理论认为男性占有主导地位是因为好侵略的个性,他们在战争期间掌握了军队,太平时期也就成了社会的主人。但实际上西方高级军职几乎都是贵族,而东方也是文人领军。一个只会猛攻的人打仗,往往一败涂地,优秀的指挥官恰恰是那些能够协调各方关系,看穿他人思维的人。
父权基因理论 ,数百万年的演化过程中,男女分工不同。求偶时,男性必须用残酷的竞争打败对手,一个没有权势的男人难以找到配偶。在哺育时,女性只好顺从以换取男人的帮助,一个好胜的女人很可能留不下后代。最终,男性好胜的基因留下,女性顺从的基因留下。但是,倭黑猩猩和大象中的雌性可以在关系网中成为主导,为何更依赖合作的智人却不是这样?
综合看来,父权制度其实没有生物学上的基础,只是基于毫无根据的 虚构概念
学者曾经认为每个群体的文化是一成不变的、文化内部的各个观念是严丝合缝的。
现在普遍不这么认为,每种文化都会不断流动改变,观念之间的矛盾从来无法完全解决。
中世纪的骑士被牧师告知要谦和,被领主告知要血洗耻辱。这种矛盾促成了十字军东征,既展现武力,又表达宗教上的虔诚。
现代的“少数人的自由”和“大多数人的平等”也是冲突的。法国大革命以来,全球政治史可以说是试图解决这些矛盾的历史。
研究文化,不要研究他们都同意的信条,反而看那些两难的情景
人类文化不停流动,有一个大方向 ,规模小而简单的逐渐融入规模大而复杂的,于是大型文化的数量逐渐减少,但规模和复杂性逐渐增加。最后变成了单一的文化(非同质)。这时智人学会了“全人类”的概念,蜜蜂不会有“全球的工蜂联合起来”的口号,黑猩猩也不会在意全体黑猩猩的权益。
认知革命开始前,对古埃及人来说,埃及之外是一群奇怪、危险、不值得注意的“野蛮人”,他们不可能和我们并称为“我们”
人们普遍对金钱认同,这一点连国王和神都不能做到。
从以物易物到一般等价物。(参见货币的历史)1. 解决以物易物的汇率问题,2. 解决以物易物当事人不需要对方物品的问题
很多物品都可以作为一般等价物。甚至战俘营里的香烟也可以。
不仅如此,当代大部分钱也不是以硬币和钞票的方式存在。全球钱的数量远多于硬币和钞票,而仅仅是计算机上的数字。
金钱不是物质上的现实,而是一种想象。 一个农民想要移居到远方,可以先把土地换成一袋没用的贝壳,因为他相信在远方可以用贝壳换回土地和粮食。金钱是有史以来最普遍也最有效的互信系统
刚开始是麦这种有实用价值的实物,后来是银,后来是银币(并由国王保证银币的含银量,因此偷铸假币被看成侵犯国王的主权)
为什么世界各地都相信金有价呢? 假设一开始印度人不相信黄金有价,那么来往的商人会让他们相信(用物品换回黄金,运到欧洲,于是印度黄金减少,并且变得有价)。
金钱有两大原则
帝国是一种政治秩序,有两项重要特征。
帝国压迫被征服者,让许多小文化合并到少数大文化中。掠夺的财富赞助了哲学、艺术。帝国时代似乎成为秩序和正义的黄金年代。
我们眼下正在形成一个实质上的全球帝国
在金钱、帝国之外,宗教是第三种让人类统一的力量 ,由于所有社会秩序和阶级都是 想象的产物 ,所以十分脆弱,而且社会规模越大,就越脆弱。宗教的重要性就至于让这些脆弱的架构有了超人类的合法性。有了宗教之后,法律就不是人类自己的设计,而是来自一种绝对的神圣最高权柄。
宗教是一种人类规范及价值观系统,建立在超人类秩序之上。
宗教的基本要素
不是所有宗教都能将幅员辽阔、各族人群收纳旗下,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连个要素:
宗教怎么来的
狩猎采集时代,人类和其它动物平等(虽然有捕食关系),当时的神话就是万物直接与彼此沟通,协商共同栖息地的种种规则。
农业时代,农场上的动植物是农民的财产,是低一级的存在。农业革命最初的宗教意义,就是 让原本与人类平等的动植物,变成人类的所有物
这些神话就像一种法律契约,人类承诺永远崇拜某些神灵,换取人类对其它动植物的控制权。
(“我都这么努力追你了,为什么你还不答应”是不是从这而来的?)
泛神论 是采集时代的迷信,因为大部分人活动也就几百公里,当地的神就可以满足需求。
多神论 随着网络和贸易网络扩展,地方性的神已经力有未逮。多神论让人与其它动物平等的地位,变成了人类特殊论。少数几个愚蠢的智人可以让大神发怒,消灭数十亿动物。多神论提高了神的地位,同时也提高了人的地位
一神论 多神论与一神论的区别是,多神论认为主宰世界的最高权力不带有任何私心,因此对人类的各种世俗欲望不在意,因此向这个最高权力祈求是没有意义的,教徒会向具体领域的神祈求。只要把全知全能的最高权柄开始分类,必然诞生多个神。
多神教天然具有宗教宽容性。多神教很大可能会孕育出一神教。一神教天生比较极端,所以一开始不受欢迎。但一神教天生狂热,因此更具传播性。
一神论的自我矛盾是,如果神真能全知全能,为什么还有恶。
二元论 除了一神论之外,多神论还孕育出了二元论,二元论认为善和恶是两个势力,不停地在交战。二元论的问题是,如果双方交战,其中的法则是什么?就像现实中的战争的前提是双方都遵守物理规则一样。
自然法则 还有很多文明并不信宗教,而是相信某种超人类的秩序,一种自然法则。这个体系内虽然也可能有神,但神只不过是能力强一点的生物,一样要遵守自然法则。例如,佛教、道教等。
佛教也崇拜神,他们崇拜的是那些已经开悟,但尚未达到涅槃境界的人,希望他们能帮忙处理一些世俗的事物。
人文主义 其它宗教重点是对神的崇拜,人文主义认为人是独特的、神圣的,其它所有物种都是为了智人这一物种的利益而存在。
不同的人文主义对“人性”的定义不一样,分成3个教派:
作者首先论述了历史不可预测性。
然后说,历史并非为了人类的利益而发展,而是一个不会在乎人类价值判断的演进过程。
近年来,一个正向循环反复被证明:向科研投入资本可以获得利润。
科学与先前的知识体系有三大不同:
在此之前,知识体系对于未知的态度有两种:
现代科学愿意承认自己无知,这让它们更具活力,但是带来一个严重问题:
对于那些让数百万人有效合作的虚构故事,如果证据显示这些故事有问题,那么社会岂不是要崩溃了。目前只能靠两种不科学的方法维持社会秩序
作者用了几页论述,在古代,无论是商人、政府还是军队,都不向科技投入,因为几乎没有回报。
科学革命以前,多数文化都不相信人类还会进步,而是相信整个世界只会停滞甚至恶化,因此都呼吁回到过去的美好时代。
向科学投入的主要动力,不在于科学本身,而是其政治、经济、宗教的回报。因此想知道科技发展的情况,光是研究各个学科是不够的,必须考虑当时的思想、政治、经济力量。
其中两个力量值得关注: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
军-工-学复合型组织在欧洲开花。
大航海时代,殖民者的扩张动机让人疑惑,因为之前的帝国扩张从来不是这样的。
当不到550个西班牙“外星人”来到几百万阿兹特克人的世界时,阿兹特克人惊讶但不担心。
惊讶是因为此前阿兹特克人认为自己早就认识了全世界,而且相信大多数在阿兹特克帝国控制下。
不担心是因为毕竟是几百人来到百万人的帝国。
像科幻一样,“外星人”走出舰船便宣告“我们为了和平而来,带我们去见你们的首领”。
虽然双方都对对方一无所知,但科尔特斯占了一项显著的优势:阿兹特克人从未处理过“外星人事件”,但西班牙人早就知道地球上各种未知的疆域,而且在入侵他人国土、应付未知情况这件事上,他们是行家中的行家。
考虑面包店创业者-承包商-金融机构的例子。几千年来,人类陷入这样的困境:
没有承包商愿意现在开发几年后才开始获益的项目->没有面包店->没有面包->没有盈利->没有承包商。
后来人类发展出“信用”这种金钱概念,代表目前还不存在、想象中的货物。这种信用让我们能够预支未来。
然而,“信用”背后的隐含假设是相信未来会更好。几千年来很多人都能想到信用,但当时人们并不相信“明天更好”,所以都不愿意拓展信用。换句话说,当时人们相信的是零和游戏(正因如此,许多文化认为赚大钱是一种罪恶,因为零和世界中赚大钱意味着抢劫别人),在零和的世界里,投资的风险太大,因此不会有信用贷款,经济也就停滞了。
幸运的是,后来出现了科学革命和“进步”这一概念。
于是信贷增加->经济增长->信贷增加 的正反馈。
亚当斯密论述了经济增长,让我们认为经济可以双赢,有钱也可以有道德。
资本与财富的不同是,资本要把利润投入再生产。
当下的情况是,一旦经济危机,政府便疯狂印钞票,然后盼望着科学家、技术人员和工程师在泡沫破灭之前,想出创世发明或发现。
由于经济利益,各方都在资助海上探险,顺便股份制发扬光大。
荷兰人取得了欧洲新兴金融系统的信任,于是取代了西班牙。
荷兰人如何赢得金融体系的信任?
英帝国时代,商人往往干涉政权,使政府出兵。鸦片走私者游说英国议会发动鸦片战争。英国为了希腊债券持有人的利益,出兵帮助希腊打败奥斯曼帝国。
作者用了一些篇幅写了自由市场经济的一些罪恶:鸦片战争、贩奴、压迫劳动者。
前面说了,现代经济之所以增长,是因为我们愿意相信未来。那么能量和原料耗尽后,整个系统就要崩溃了。然而从过去的证据看,每次能源和原料短缺,都有资金投入科学研究,然后解决这项问题。这种新技术、新材料频繁出现。
古代人类并不知道如何转化能量,所以水力不能用来煮水,火也不能用来推磨。所有的能量转换都来自人和动物,“有机肌肉机器”的能源来源是太阳。所以人类历史一直由两大周期来主导:植物生长周期,太阳能变化周期。
蒸汽机
木材在英国逐渐短缺,因此蒸汽机在英国煤矿诞生(用以把矿井里的水抽出来,当时蒸汽机效率很低,抽一点水就需要大量的煤,好在当时煤矿充足)。
后来改良了蒸汽机,再后来蒸汽机用到了纺织机和轧棉机上。
1825年,蒸汽机装到了一辆煤炭列车上。
1830年,第一条商业化铁路开通,蒸汽不仅用于运煤,还可以运其它商品了。
从此以后,人们就沉迷于能量的各种转换。
内燃机 彻底改革了人类的运输,让石油变成一种液体政治权力。
电力 的发展更为惊人。有求必应的灯精灵,织衣,蔬菜保鲜,制作棒冰,煮晚餐,记录笑容,电视节目。
历史上很多次,每当某种能源快要耗尽,总是会有新的能源出现。
工业革命,实际上也是第二次农业革命。肌肉的力量变成机械的力量,各种化学肥料、农药,冰箱、长途运输。植物和动物也遭到了机械化,它们一生就是巨大生产线上的齿轮。
消费主义和资本主义对于个人来说,是有冲突的 ,因为资本主义意味着尽量把利润转化为资本,消费主义是尽量把钱转化为消费。不过这没关系,中世纪贵族一掷千金,而农民省吃俭用;现在正好相反,有钱人的最高指导原则是投资,而其他人的最高指导原则是消费。
在古代,佛、基督、儒家的价值标准都是很难达到的,现代的 消费主义/资本主义 价值标准很容易达到,甚至是欲望推动的。
时间概念
传统农业看的是农作物的周期,不看重具体的时刻、年份。
现代人不看重农作物周期,但追求精确的时间。(因为社会化大生产,所以不得不注意精确的时间表),这些概念还推广到几乎所有的人类活动中(学校、政府机关、杂货店),进而推广到公共运输,最后是全球统一的时刻表。
家庭和地方社区崩溃,被国家和市场取代。 工业革命之前,多数人的日常生活逃不脱3个框架:核心家庭、大家庭、当地社群。这时的家庭,兼顾福利制度、卫生体系、教育体系、建筑产业、劳工工会、退休基金、保险公司、新闻、警察功能。
很多时候,王国和帝国像是收保护费的黑道集团,国王是黑道大哥,罩着当地人民,不受其他黑道集团和小混混骚扰。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什么特别的功能。
当时的人离开了家庭和社群的保护,几乎是必死无疑。
随着时间过去,国家和市场不断削弱家庭和社群。过去数百万年,人的生活和思考方式都是以社群为单位,但近两个世纪,人变成原子。
人天性还不适应国家作为“巨大的社群”,因此,国家使用 “想象的共同体” 得以运作。
现代兴起两大想象社群,“民族”,“消费大众”。
民族会尽力掩盖自己是想象的这件事。大多数民族会生成自己的形成是自然而然、天长地久。
消费主义靠购物形成一个社群,像素食主义、环保主义等。
暴力减少
现代几十年,虽然变动极大,但也有空前的和平。即使在一些政治压迫的国家,暴力死亡率也比古代要低很多。
国际间的暴力更加少了。殖民国撤军、苏联解体,都较为平和。
1945年以前,国家在非战争期间也在准备战争,那时的和平并非真正的和平。现代的和平是真正的和平。原因:
以上四个形成一个正向循环。
关于幸福,有三种说法
1. 化学的快乐
纵观历史,穷人之所以还能自我安慰,是因为死亡是唯一完全公平的事。如果永生实现,那么整个世界就是无尽的愤怒和焦虑。
而那些长生的人,很可能无法承担一丁点风险。
人的幸福程度也就5分左右,进化论不允许人长期保持10分的幸福。心理学研究也发现,残废和彩票中奖,短期内能改变幸福感,但长期会回归到差不多的值。
生物学研究也发现,与快乐有关的化学成分,长期来看浓度差不多,尽管实际生活环境可能天差地别。
2. 生命的意义
快乐不等于快感,快乐也不是“愉快的时刻多于痛苦的时刻”,快乐要看的是生命整体的意义、价值。对人来说,养小孩肯定痛苦多于快感,但其意义让人能忍受痛苦。如此看来,中世纪人相信天堂,他们比我们快乐,这种集体错觉现在也有。这么说来,所谓的快乐,很可能是个人对意义的错觉和当时集体错觉达成一致而已
3. 认识你自己
以上两个论点都认为快乐是一种主观感受,但DNA就像撒旦,用一些稍纵即逝的快乐引诱人类臣服。
人想要得到快乐,必须了解自己所有的主观感受只是一瞬间的波动。真正的快乐不在于我们的主观感受。
书本一开始,从物理学走向化学,然后是生物学、历史学,这些都把智人和其它生物一视同仁。
然而21世纪初,情况变了,自然选择法则被打破,智慧设计法则取而代之,这是数十亿年首次出现的。
虽然农业时代也可以人工选育更肥的鸡,但还是在原有的基因库内操作,与蜜蜂促进花朵更鲜艳这件事没什么区别。
现在人类可以把荧光水母的基因植入兔子胚胎,这超越了自然选择。
如果这种潜力完全发挥,科学革命可能意义比想象中还要重大:40亿年的自然选择后,生命将能够被设计。
三种可能的智慧设计:1. 生物工程,2. 仿生工程 3. 无机生命
第三个千年开始,人类醒来,依稀记得一些可怕的噩梦:铁丝网、蘑菇云。
在此之前的数千年,最重要的三个问题都没改变:饥荒、瘟疫和战争。人们发明了无数的神明、工具、复杂的制度,仍不能解决这些问题。
但是第三个千年开始时,人们意识到,这些问题快要被人遗忘。相反。营养过剩死亡者多于营养不足者,年老死亡者超过瘟疫死亡者,自杀死亡数量超过暴力、战争死亡者。
人类要自问一个问题: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人类新的议题是什么?
预测未来,需要考虑人类心灵被打破的而影响。不要问“像我这样的人,用生物科技做什么”,而要问“心灵不像我的人,用生物科技做什么”,所以我们无法准确预测未来。
踩刹车是不可能的 1. 没人知道刹车在哪,专家各自精通人工智能、纳米技术、大数据、基因工程,没人能看懂全貌,并且彼此的影响错综复杂。2. 如果真踩了刹车,经济一定崩溃。因为经济增长最终取决于科技。
这只是预测,而不是行动纲领。但预测人类是二阶混沌的,因为预测本身会影响被预测的人类。卡尔马克思的预测很准确,后来被很多人用来指导,最终让预测未能实现。
行动前,一定要看历史。女权主义者要研究男权的形成。例如,房门口的草坪本质上不是审美的结果,而是展示财力和有闲的手段。了解了历史,才能从桎梏中走出。
与其他动物相比,人类早已化为神。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喜欢着墨太多,因为我们显然不是公正或仁慈的神。
这里,作者对《人类简史》里关于农业时代的宗教提升人的地位的论断做了进一步叙述。
狩猎时代的多神教认为人与各种生物平等,因为人要琢磨其它动物的心思,这样才能成功狩猎采集。
农业时代的宗教,把人置于其它生物之上。
现代的人文主义,以人之名作为现代工业化农业的借口。
近年来,人们对于低等生物的命运有了前所未有的兴趣,或许是因为人类也会变成低等生物了,超越人类的神快要出现了。
很多一神教痛恨进化论,因为进化论把人与动物看成平等的,如此,灵魂便不存在。上溯到某个原始人,其父母没有灵魂,而孩子却拥有永恒的灵魂,这是很怪的。
作者论述了一些意识的问题:
话说回来,我们真能确信计算机没有感觉或欲望吗?等到计算机取代公交司机、老师、心理医生,我们怎么知道它们是真的有感情,还是只是无意识的算法集合?
历史上,胜利的几乎都是合作更顺畅的一方。人和动物的争斗。罗马人征服希腊,不是因为罗马技术先进,而是合作更有效。1914年俄国精英300万人,却能够控制1.8亿农民和工人,因为精英熟知如何合作保卫共同利益,1.8亿平民却无法有效动员。人民革命时,革命成果时而被某个更高效的组织窃取。《人类简史》中也提到,智人的八卦能力,让智人可以和更多人合作,但有更大脑容量和体格的尼安德特人却不能。
作者叙述了在《人类简史》中论述过的,关于虚构的故事的说法,这里更加明确的命名为“智人编制出的互为主体的现实”
最后通牒博弈 100枚金币,甲做分配方案,乙有一票否决权
智人常常通过可见的标记(头巾、胡子、西装)来代表“你可以信任我,因为我和你信的故事是一样的”
人觉得现实只有两种:客观现实(比如重力等),主观现实(恐惧、欲望等),实际上还有第三种现实:互为主体的现实(intersubjective)。
钱、帝国、宗教都是这种互为主体的现实。人类会以一种不断自我循环的方式,持续增强彼此的信念,每一次互相确认,都会让这张意义的网收得更紧,直到你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大家都相信的事。
智人统治世界,是因为只有智人能编织出互为主体的意义之网。其它动物也会想象,但无法想象实际上不存在的东西,例如猫可以想象老鼠在某个转角,但无法想象看不见的美元、谷歌或欧盟。
在未来,随着种种虚构想象转成基因和电子代码,互为主体的现实将会吞没客观现实。21世纪,虚构想象有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甚至超过自然选择
狼或黑猩猩,活在双重现实中:客观现实和主观现实
智人活在三重现实中:客观现实、主观现实、虚构故事。21世纪,虚构故事更为强大。
狩猎采集时代,某个部落崇拜的先祖(虚拟的故事),可能到了隔壁部落就已经一无所知。
农业时代,农业可以支持大规模人际网络,但这种人际网络有新的障碍:人脑的能力有限。苏美尔诸神类似现代的一个法律实体,可能某个苏美人拿着神的贷款,耕作着神的土地,某人是某个神的员工,邻居是另一个神的员工,就像谷歌和微软员工一样。对于苏美尔人,神就像我们眼中的谷歌和微软一样真实。但这时仍然有障碍:人们很难记住神的员工复杂的经济活动。
5000年前,障碍被打破:苏美尔人发明了文字和货币。这一对双胞胎让复杂的官僚体系、辽阔的王国成为可能。
随着互为主体的现实越来越强大,当虚拟的故事与现实发生冲突时,未必会是故事让步于现实。随着官僚体系的越来越强大,他们不再改变故事来适应现实,而是改变现实来适应故事。
虚构的故事让人类更容易合作,但是代价在于,这些虚构的故事决定我们合作的目标。伊斯兰学者会说“我们的制度很有用,现在更多人研读《古兰经》”。一位校长说,“成绩分数制度很有用,过去5年内,学生成绩提高了7.3%”。
在未来,生物科技和计算机算法会让虚构的故事更强大。
科学与神话不一样,虽然看起来科学也是共同的想象这一特点,但科学是有用的。例如,“天助自助者”,信仰上帝能够激励人去做一件事,而抗生素发挥作用却不依赖于你信不信抗生素。
因此,现代世界与以前的世界大不相同。
然而,事情复杂的多。科学可能会让某些神话和宗教更为强大,科学并没有摧毁互为主体的现实,反而能让它更能控制客观现实和主观现实。在计算机和生物工程的帮助下,人类能够依照虚构的幻想重新塑造现实。
以上与可能与有些人的常识不一致,因为人们对宗教的错误定义:迷信、灵性、超自然、对神的信仰。人不会把自己相信的东西叫做“迷信”,而愿意把自己相信的叫做“真理”。同样道理,如果认为精灵存在,那么就会坚信那是自然的一部分,与细菌相似。而灵性之旅是个人孤独的道路,是削弱合作的。
事实上,科学想要打造可行的人类制度,必然需要宗教协助。科学和宗教的合作关系,并非科学专注于客观,宗教专注于伦理判断。
宗教实际上是 伦理判断+事实声明+具体指示,不过宗教总是将这三点混为一谈。
在当代,科学与特定宗教(人文主义)达成一致。现代社会相信人文主义教条,而科学就是为了实现他们。
当然,以后两者的契约可能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科学与一种新的宗教的契约。
“现代性”是一项交易,所有人都在出生那天签了契约。
这份契约乍看很复杂,就像下载app后瞄一眼就点击的那份十几页的同意书。事实上,这份契约简单到一句话:我同意放弃意义,换取力量
古代社会,多数文化相信人类是某个伟大宇宙计划的一部分,这个计划的设计者是神或者自然。这个宇宙计划赋予人意义,但也限制了人的力量。人不可能任意妄为,因为那些事情不在剧本中。虽然人不知道剧本,但只要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故事最后一定是美好的结局。
现代则不相信这种伟大宇宙计划的存在,没有剧本,没有剧作家,没有导演,没有制片人,而且,没有意义。整个宇宙就是盲目演化的过程,充满噪音,我们在宇宙中只是占据非常小的一个位置。现代性不相信目的,只相信原因,现代性的座右铭是“坏事总会发生”
科技进步与经济增长是相互促进的。是一个正反馈。科技->经济增长->信贷->投资->科技
不论是宗教极端主义、第三世界独裁主义,还是婚姻触礁,都能用“把饼做大”来解决。所以,经济增长成了几乎所有现代宗教、意识形态、社会运动的共同重点。
经济增长本身都可以算是宗教了。因为经济增长包含了价值判断和行动指南(作者举了一些很具体的例子)。不过不像其他宗教,经济增长还真的能实现奇迹。
传统观念把饼看成固定大小,隐藏的假设是世界上只有两种资源:原材料和能源。事实上有三种资源:原材料、能源和知识,原材料和能源用的越多,剩下的越少,知识用的越多,拥有的越多。
古代之所以不投入资源,是因为大家误以为宗教经典已经描述了所有重要的事情。就好像石油公司相信所有油田都已经被找到,就不会去投资做勘探。
目前人类面临着双重竞赛:经济增长 和 经济增长带来的生态末日。过去几百年,每次都有新的科学发现,让生态末日一再延长。但“总是出现科学发现”这件事这并不是必然的。
目前各国的精英为了收取政治利益,并不把生态放到首位,而是把问题推给后代。当然他们也不怕,真有生态末日,精英们还是能优先享受高科技方舟。这件事情是有问题的,就像我们不能把核武器按钮交给相信死后上天堂的人手里,我们不应该把生态灾难的议题交给用得起科技方舟的人。
而穷人呢?解决生态灾难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经济不增长。但经济不增长最先冲击的就是穷人。
同时面对两场竞赛,个人和社会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现代性要求我们更加努力,以确保个人和整体都不离场,虽然这竞赛本身就是紧张和混乱的根源。
这种混乱带来的焦虑,因资本主义而得到缓解,资本主义批准了一个贪婪而混乱的系统,把一切解决方案指向经济增长。
现代契约承诺给我们前所未有的力量,也确实实现了。然而,如果按照资本主义,万物都能买卖,那么法院、警察、信用都会烟消云散,是什么让现代社会免于崩溃?
是一种革命性的新宗教—-人文主义
在现代,我们鱼与熊掌兼得:不但掌握了力量,上帝已死也没有导致社会崩溃。反而相反,越信神的国家就越暴力。
一切原因来自于人文主义。人文主义让人摆脱了人生无意义、存在没根据的困境。“人文”代替上帝(基督教)、真主(伊斯兰教)、自然法则(佛教和道教)扮演的角色。这次宗教革命不是对神失去信心,而是对人类有了信心。古人不相信人能够自己判断善恶,而人文主义认为 人类自己就是意义的本源。
现在,天堂或地狱都取决于人的内心。上帝是否存在取决于我的内心。
在古代,知识=经文×逻辑,学者中经文中找证据,然后用逻辑推断得到知识。
在现代,知识=实证数据×数学。现代知识有惊人的威力,但也有重大缺点:无法处理价值和意义的问题。中世纪的知识认为偷窃是错的,因为这是上帝的指示,科学却无法做出回答。为解决这个问题,许多现代社会采用并行方式,用科学做实证研究,用经文指导伦理。
人文主义提供另一个选择,知识=体验×敏感性。体验是一种主观现象,包括三部分:知觉、情绪、想法。敏感性包括两方面:注意到自己的体验,允许这些体验影响自己。
古代小说中的英雄不会是木匠或者农民,故事开始到结束也不会有什么内心重大变化。现代相反,很多名著会刻画一般劳工或家庭妇女的内心感受。
电视节目也是一样,《幸存者》是个很火的真人秀,20名参赛者去热带小岛参加冒险,每集都会投票一个人离开,最后剩下的人获得100万美元。如果观众来自荷马时代的希腊、罗马帝国,会很熟悉这个场景,想象接下来一定是万分精彩的冒险,生死攸关的战斗,英雄与背叛。但实际上1个小时的节目,15分钟的广告,5分钟的把椰子扔进篮筐的幼稚挑战,40分钟“英雄们”不断谈着自己的感受。
人文主义三大分支
自由主义者认为1. 选民能做出最好的选择,2. 客户永远是对的。 社会主义认为1. 政党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2. 工会永远是对的
为了更好的了解3种人文主义的区别,作者举了4种音乐的例子
作者叙述了1914到1989这段时间内,三个自由主义流派的 信仰之战。
自由主义先是被一战击垮。
二战看似是自由主义的胜利,实际上兵力和经济巨大劣势的进化主义横扫自由主义,然后社会主义承受了主要力道。
20世纪六七十年代,学者和年轻人都倾向于辱骂自由主义。红宝书和切格瓦拉流行。全球130个国家,只有30个是自由民主政体,还感受革命的压力。
1975年,自由主义阵营的最羞辱的失败:越战结束。自由世界领导者华盛顿,主要盟友却是军事独裁者(希腊、智利、韩国、巴西等)。
北约躲在核武器的盾牌后面,才守住最后的堡垒。西方得以继续享受着性、洗衣机、电视、冰箱、摇滚乐。
超市的力量超过古拉格劳改营,自由主义迅速征服世界。自由主义绕了一个大弯,又回到1914年的春天。当然自由主义从另两个阵营吸取了优秀成分,如大众教育、卫生、福利,现在成了我们唯一的选择。
现代还有什么能反对自由主义呢?
2011年的占领华尔街,恰恰是责怪政府没有彻底的达成自由主义,而是让大公司大而不倒
中国的挑战似乎更为严峻。但没人知道中国信什么,也没形成令人信服的理论,提不出方案。
伊斯兰激进主义的方案与现代脱节。无论《古兰经》、《圣经》、《论语》都不可能给出答案,因为那些著作没有计算机、基因工程、纳米科技。它们不可能提出自由主义的替代品。
人类还能继续掌控世界、赋予世界意义吗?
生物科技和人工智能将如何威胁人文主义?
谁可能继承人类的角色?什么宗教可能取代人文主义?
科学破坏了自由主义的信念。这里作者讲了一些可以控制思想或者专注程度的技术。
科学还破坏了个人主义的信念。以前人们认为个人(individual)是不可分的,但其实不是。
例如如裂脑人
例如,人都有两个自我,叙事自我和体验自我:
体验自我没有记忆能力,而叙事自我只会记得峰值和最后一个值。儿科医生打针后会给甜食,让儿童事后回忆没那么痛苦。肠镜检查会延长时间,并在最后把痛苦降下去。分娩后的多方赞誉和对婴儿的爱,会让人的叙事自我感觉没那么疼。
我们大多数重要决定是由叙事自我决定的。
叙事自我和体验自我并非各自独立的,而是紧密交织的。体验自我给叙事自我提供素材,叙事自我塑造体验自我的感受(斋戒日禁食和饥荒吃不上饭是两种体验),体验自我往往强大到破坏最完美的计划(周末本来想健身,但却坐沙发上看电视了)
然而,人们认同自己是叙事自我,进而从疯狂而混乱的生活中编织出一个看来合理而一致但实际上充满谎言和漏洞的故事,从而误认为自己不可分割,有单一的自由意志,最终塑造出大有问题的自由主义信念。
生命的意义 博尔赫斯提出了一个关于人类的根本问题:如果唐吉坷德在幻想中杀了一个真正的人,它的的叙事自我怎样讲这个故事?博尔赫斯认为,主要有3种可能:
总结来说,所谓“自由个体”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是一系列生化算法的组合,体验自我的快速闪现、消失、闪现、消失中,叙事自我不断试图编制出统一的故事。
不过,就像基督教没有在《物种起源》后消失,自由主义也不会因为科学家的论文而灭亡
然而,等到相关科技普及后,这些“异端”科学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两面讨好,而会需要一个全新的宗教信仰和政治制度。那时,自由主义收到的挑战不再是哲学和科学上的,而是来自日常设备、工具、制度。
自由主义推崇自由市场和民主选举,是因为自由主义相信人的自由意志。但有三项发展,可能让这些信念成为明日黄花
值得注意,这一点不是在哲学层面动摇个人主义社会制度,而是从实际方面,因为工业社会建立起来的底层逻辑就是每双手都能拿起武器或扳手。精英阶层和政府不再会认定每个人都有价值。人权和自由的基础从经济利益,变成仅靠伦理。这让个人主义很脆弱。
两次世界大战、女性平权都是以人与人的价值相似为背景。但是:
这里,作者论述了智能与意识的分离问题。一个出租车司机,会享受音乐,会仰望星空,会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宝宝,但这不是社会系统需要的出租车司机。社会只是需要从A点到B点,最快、最安全、成本最低。马匹就类似,无论嗅觉、爱的能力、认人的能力、跨栏能力,都超过汽车,但 胜者只需要在少数的几个领域胜出。
作者论述了一些可能被替代的行业。汽车驾驶员,如果自动驾驶都联网,会有效避免一些人类无法避免的追尾事故。电子律师可以瞬间阅读律师一生也读不完的卷宗,寻找判例、漏洞。如果脑部扫描技术成熟,就不需要警察、侦探通过表情来判断对方是否说谎。几百万警察、律师、侦探不得不回学校学个新专业,发现等着他们的还是算法,这些算法可以做到一对一定制化服务,且永远耐心。医生也是,我的保险支付的起医生几分钟的时间,所以无论医生多么认真,也不可能比算法有更多的数据输入,算法能瞬间获取我和我所有亲戚的基因组、病史,匹配人类所知的所有疾病、药物,永远不休息(当然医生不会全部消失,就像未来军队还需要海豹突击队,但不需要几百万士兵)。客服机器人在转接人工之前,会根据语音分析情绪状态、问题类型,智能转接到最合适的客服。
无用的阶级 历史上确实有很多技术进步导致某个工种消失,但这些人往往能找到更好的职业。不过,要说人类永远能有特殊的能力,让无意识的算法永远无法赶上,这只能说是一厢情愿的。因为:
从狩猎采集时代到现在,人类已经越来越专业化,虽然算法无法与泛用性很高的人类匹敌,但对于现代社会,99%的人类能力是多余的。
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财富和权力集中到少数公司手里。进而 算法自己可能成为可以拥有资本的人,就像法人和国家一样,没有实体但可以拥有土地和金钱。如果算法一直做正确的决定,就可以积蓄财富,算法会雇人买房,会聘请律师告你,我们最终可能要面临一个由算法组成的上层社会。这并不荒谬,目前拥有绝大多数资源的也是各种互为主体的实体:国家和公司。
艺术也不是人类最后的堡垒。EMI可以自动谱曲,人们会批评EMI的音乐缺少灵魂,但实验发现人们并不能听出区别。
回想19世纪,工业革命创造出庞大的都市无产阶级,还没形成新的信仰,因而社会主义得以扩张。最终自由主义吸收了社会主义的精华,到了现在。
未来我们可能看到一个全新的阶级:没有任何经济、政治、艺术价值,对社会的繁荣、力量和荣耀没有任何贡献。整个社会有能力喂饱这些人,让他们在药物和电脑游戏中打发无聊的时间。这与自由主义的底层信念冲突,因为自由主义推崇人的体验神圣不可侵犯。
自由主义还面临第二个威胁:社会系统仍然需要人类,但不需要个人。社会系统比个人自己还了解自己,会为他们做大多数重要决定。也就是说,社会系统将会剥夺个人的权威和自由。
自由主义的信念基于3条假设
然而生命科学对三个假设都提出了挑战
19世纪和20世纪,没有有效的算法检测个人,因此个人主义仍然是一种实用的选择。但现代,算法比我更了解我,个人主义就会崩溃,权威将从个人转向算法构成的网络。
这里,作者列举了一些人工智能产品的可能性。
总之,21世纪新科技可能会彻底扭转人文主义,让人类交出权威,送到非人类的算法手中。虽然听起来骇人听闻,但已经有数百万人愿意交出隐私来换取方便。有人会担心20世纪的噩梦重现,但还有一个更大的威胁,与其说个人被外界力量碾碎,还不如说先从内部缓缓崩解。
医疗方面,历史上总是先进的医疗手段用在精英阶级,然后随着成本下降用在广大民众,如疫苗、抗生素。21世纪可能不会这样:
一旦出现身体、情感、智力都超常的超人类,自由主义信仰又怎能生存下来?超人类看待一般人,就像19世纪欧洲人看待非洲人。人类20世纪最大的成就:克服饥荒、瘟疫和战争,是为了让所有人享受富足、健康与和平。21世纪新议题:永生、幸福快乐、化身为神,最后可能创造出新的超人类阶级,砍断自由主义本源。
新宗教的诞生地,不太可能是阿富汗的洞穴或者中东的宗教学校,反而是研究所或实验室。就像社会主义承诺以蒸汽和电力为世界提供救赎,新科技宗教可能承诺以算法和基因为世界提供救赎。
从宗教角度,目前最有趣地方不是伊斯兰国或美国南部的圣经带,而是硅谷。这些宗教信的 不是神,而是科技。科技宗教同样提供过往宗教的一切旧奖励:快乐、和平、繁荣,甚至永恒的生命。这个新宗教分为2种:科技人文主义 和 数据主义
心智升级 希特勒等进化人文主义者曾经希望通过性选育和种族清洗来达创造超人,现代科技人文主义者则希望使用基因工程、纳米技术和脑机界面。然而更新人类心智是一项非常复杂和危险的任务。我们还无法真正了解心智,不知道它由何而生,不知道心智的作用。
我们像孤岛上的居民,刚刚发明第一艘船,正准备在没有地图也不知道目的地的情况下出航,或许更差,至少岛民还知道周围是茫茫大海,而我们可能只是在一座小小的意识岛上,外面是我们不熟悉的心理状态构成的海洋,可能无边无际。
光谱和声谱都比人类能看到和听到的更为广泛,类似的,心理状态的频谱也远大于普通人的感知。现代心理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是美国大学心理系学生,对美国原住民萨满教、佛教僧侣、苏菲派所知有限,更是几乎不涉及尼安德特人等,(尼安德特人脑容量比智人大,但更多的神经元用来做什么了?)蝙蝠的体验也是人类很难想象的(蝙蝠的世界没有颜色,但有各种质地)。还有鲸鱼(鲸鱼和人类同样用边缘系统处理情绪,但鲸鱼的边缘系统比人类多了一块,使他们的音乐体验远超人类)
与人类自身相比,我们也失去了一些能力,远古人是可以通过嗅觉来感受他人的情绪的,但是当合作网络扩大后,这种能力就被抛弃了。注意力也是,因为交通运输和手机更为方便,远处的朋友见面后,也不会把心思全放到对方身上。还有做梦的能力,很多文化会积极培养“清醒梦”(lucid dreaming)以访问更高的层次,现代认为梦只是心智产生的垃圾。
对于社会和经济来说,这种失去是值得的,未来还有可能失去更多。这样看来,科技人文主义可能成功让身体和大脑升级,却让人失去心智,反而造成人类的降级。虽然这些降级对人类来说反而有利,因为这种人少了一些拖慢系统、造成困扰的人类特质。就像农民都知道,羊群里面最聪明的那只羊常常会惹麻烦,所以 农业革命往往要降低动物的心智。第二次认知革命可能会让人变成小齿轮,合作效率更高,但几乎不会注意其他事。数百万年来,人类曾经是升级版的黑猩猩,在未来,人类可能变成放大版的蚂蚁
宇宙依凭的钉子 科技人文主义的另一个威胁。人文主义总是强调,要聆听真正的自己。但有时候人不见得真想听自己的声音(痛苦婚姻中的女性,背负罪恶感的士兵等),而科技可以让你控制繁杂的内在声音中,某一些的音量(百忧解、派甲酯等)。虽然人文主义者难以接受这些手段,但实际上这些手段救了数百万人。如果未来能够更随意的控制内在声音,那么人类就会成为另一件设计品。
所以,出现另一种宗教“数据主义”,它崇拜的既不是人,也不是神,而是数据。
数据主义认为,宇宙由数据流组成,任何现象和实体的价值就在于对数据处理的贡献。大多科学机构已经改信数据主义。数据主义由两大科学潮流爆发后汇流而成:
数据主义认为,相同的数学定律同时适用于生化算法和电子算法,两者合二为一,打破动物和机械之间的隔阂。
过去自由市场的成功,让无为和无知成为了某种大智慧。对政客来说,一切交给市场就好,何必懂这个世界呢?但现在科技有了神一般的能力。
有人认为背后有一群亿万富翁偷偷掌控世界,但这种说法太过轻视系统的复杂性,站不住脚。亿万富翁恰恰不是看清全貌,而是目标更狭隘。在混乱的系统中,集中视野反而是优势。
然而,权力的真空不会持续太久,如果传统政治结构在21世纪无法迅速处理数据,形成有意义的愿景,就会出现更有效率的政治制度。这个制度完全没有出现过,既不是民主也不是专制。
数据主义的历史观,整部历史进程有4种方式提高系统效率
这四点相互矛盾,构成了智人处理系统建构的4个阶段:
那么最终会产生什么呢?数据主义者认为,最终会产生“万物互联”(Internet of All Things),然后功成身退。
数据主义认为,人类的体验不神圣,智人也不是造物主的巅峰之作,也不是未来神人的前身。人类只是创造万物互联的工具。这种愿景与传统宗教有些类似:死后得到上帝的无限恩典。
数据主义也像宗教一样有一些诫命:
数据主义有个新价值观,就是“信息自由”(不同于言论自由,言论自由保护的是人类,也保护沉默的权利)
就像传统宗教,人类加入信息流后,一言一行都成为伟大宇宙计划的一部分。传统宗教是上帝一直看着你,数据主义是算法一直看着你。
整本书不断问着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让人类优于其他动物。数据主义的解释全新又简洁,人类的体验并不比狼或大象优越,但人类可以把体验变成数据(诗歌或博客)分享到全球全球数据处理系统。
数据主义并不反对人文主义,而是认为三大人文主义关于音乐优劣的争论并未抓住重点。衡量音乐的价值,要看它带来多少数据,你需要多少运算能力去解读,至于体验,并不重要。
数据主义认为,如果我们能创造出功能相同更有效率的算法,“人类体验”这套算法就会失去价值。就像人文主义革命认为“上帝是人类想象的产物”一样,数据主义革命认为“人类的想象力只是生化算法的产物”
对数据主义的批评 生命究竟能不能简化成数据流,也许生物与算法就是不同。知觉、情绪和想法对决策很重要,但这就是其唯一的意义吗,如果粗暴地认为是,可能太狭隘。当无意识算法强于有意识算法,用前者取代后者,可能失去什么?
一开始数据主义承诺解决人文主义的追求,但这之后,人就可能从设计者降级为芯片,再降级为数据,最后在数据的洪流中溶解分散。数据主义对人类造成的威胁,就像人类对动物造成的威胁,到头来人类也不是造物的巅峰。
总结
要注意三个发展:1. 科学正在聚合在一个无所不包的教条中 2. 智能正在与意识脱钩 3. 无意识但高度智能的算法很快崛起
有3点要常挂于心:1. 生物真的只是算法吗,生命真的只是数据处理吗 2. 智能和意识,究竟哪一个更有价值 3. 等到无意识但高智能崛起,社会、政治和日常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人类思考用的是故事,而不是事实、数据或方程式,而且故事越简单越好。
20世纪,全球精英讲了3大故事:法西斯主义、共产主义和自由主义。
但自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人们对自由主义的故事越来越理想幻灭,壁垒、防火墙、反移民、反贸易协议也在越来越强大,民主政府在暗中破坏司法独立、限制新闻自由,并把所有反对政府视为叛国。土耳其和俄罗斯等在尝试各种新的政治形态。
1938年,人类有3种故事可以选择,1968年只剩下2个,1998年只有1个,2018年这个数字降到0.
民主的根基之一,在于亚伯拉罕·林肯提出的原则:你可以在某些时候欺骗所有人,也可以在所有时候欺骗某些人,但你无法在所有时候欺骗所有人。如果政府腐败,未能改善人民生活,最终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公民看清真相。然而,政府控制媒体之后,阻碍了公民看清真相,也就打破了林肯的逻辑。执政的寡头特权阶级一旦垄断媒体,便能不断将自身的失败归咎于他人,并将公民的注意力引导到外部的威胁——无论是真有其事或仅仅是空穴来风。生活在这种寡头体制下,总会看到一些重大的危机,让人觉得医疗保健和污染相形之下只是无聊的小事。国家都面临外来入侵或恶意颠覆了,谁还有时间担心病人太多、河流遭到污染?只要制造出永无止境的危机,腐败的寡头政治就能享受永无止境的统治。
在现在,自由主义幻灭后的真空,暂时由地方的怀旧幻想来填补(全球都在发生),特朗普的孤立主义(让美国再次伟大),英国脱欧(活在维多利亚时代),俄罗斯普京(复兴沙皇时代的帝国),…
自由主义不能再生态崩溃和科技颠覆方面给出明确答案,传统上,自由主义都是搭配经济增长,神奇地平息棘手的社会和政治冲突。
这里,作者花了一些篇幅,论证科技替代人的必然性。
人工智能是可以理解(我觉得用识别这个词更合理)人类的种种情绪,这方面的能力超越人类也有可能。自动驾驶、把钱借给陌生人、商务谈判都是与人打交道的,算法有可能替代人。
人工智能有两个重要的特性,而人类没有的: 连接性和可更新性。举例来说,交通部分出台一项新的交通规则,那么所有无人驾驶汽车可以一起更新,因为用的是一套算法。某个实验室研究出一种新药,全球100亿个人工智能医生也能瞬间更新、共享对新药的感受。连接性和可更新性是对比人类巨大的优势。(有人对算法作为服务者的个性化的担忧,用算法可以轻松解决)
2050年,大部分职业可能在于人和算法的配合,例如,在“深蓝”之后,象棋竞赛的玩法就是“人类+人工智能”
然而,这些新工作很可能需要高水平的专业知识,因此无法解决无技能失业者的就业问题。在过去的自动化浪潮中,劳动者通常可以从某个低技能的工作轻松转到另一个低技能的工作。比如,1920年,因为农业机械化而失业的农场工人可以在生产拖拉机的工厂里找到新工作;1980年,工厂工人失业后,可以去超市当收银员。这种职业转变在过去是可行的,因为从农场到工厂、从工厂到超市,都只需要稍加培训即可。
新的“无用阶层”更多,可能出现:许多人找不到工作,许多雇主找不到员工。这有点像19世纪汽车取代马车,只不过现在我们不是那些马车夫,而是被淘汰的马。
此外,由于技术进步,即使转行成功的人,也面临着剧烈的技术更新,可能10年后必须再次转行。
郭飞说:其实我不是很同意这段观点,因为只要成本合适,那群人也不会完全被无视,就像现在的人工智能标注员一样,不过工作内容快速震荡这件事我是同意。
19世纪工业革命后,社会、经济和政治模式无法应对新问题,所以出现3种新方案(自由主义、纳粹、共产主义),然后是悲惨的童工,世界大战。
21世纪的信息技术和生物技术带来的挑战,可能更加惊人(因为现代文明的破坏力已经过于惊人)
解决方案 分为3类:1. 避免工作消失 2. 创造足够的新工作 3. 如果尽最大努力,消失的工作还是多于新工作,怎么办。
全民基本收入是资本主义天堂,全民基本服务是共产主义天堂。
无论你偏向哪个,真正的问题在于,如何定义“全民”和“基本”:
自由主义相信“选民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所有公投和选举,诉诸的永远是人类的感觉,而不是理性。早有充分证据证明,就是有一些人比别人更渊博、更理性。
自由主义认为,选举反映的是一种“自由意志”。但未来,权威会从个人感受转移到算法。
算法可能面临着种种问题,但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这就像丘吉尔的名言,民主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制度,除了其他所有制度之外。
作者列举了一些可以交给算法的事情。例如,
进而,人生不再是一场决策大戏,民主选举、自由市场将失去意义。
算法可以解决伦理问题。电车难题 为例。智人是靠各种情绪快速做出关乎生死的决定,我们每一个都通过了最严格的自然选择质量管控测试,即使让哲学家好好给司机上个课,只要一回到路上,他们又回到情绪和本能。算法不同,只要你把伦理判断写入程序,它一定会执行。这样,道德问题就转化为工程问题。虽然工程师也可能把偏见写入程序,但事后清除算法中的偏见,比清除人脑中的偏见容易得多。
这意味着 立法者可以写出所有人都严格遵守的法律了,这是数字独裁。历史上,幸好有很多法律人们未能执行,例如反同性恋、反亵渎神祇方面的法律。
数据集权
军队屠杀平民有两种:出于情绪上的,有组织的。机器人军队出现后,会让前者消失,但后者更严重(用机器人军队屠杀平民,不用担心它们倒戈,也不用担心它们怜悯。有了机器人军队,帝国主义政府可以发动没有民意支持的战争)。
强大的监控算法,在好政府手里是天大的好事,在坏政府手里是坏事。随着科技进步,政权有史以来第一次能了解公民真正在想什么。如果你看到一张国家领导人照片,生物传感器发现你血压升高,杏仁核活动增加,可能立即会被抓进监狱。
过去自由主义胜利,是因为分布式信息处理机制更有效,未来随着科技进步,这个钟摆可能相反。(我们不会回到纳粹时代,数字独裁和纳粹独裁的区别,可纳粹独裁与法国旧制度一样差异巨大)
例如,你去贷款,过去可能歧视某一个群体,现在可能是针对个人的歧视,前者可以反抗,后者不能。
智能是解决问题的能力,意识则是能够感受痛苦、喜悦、爱和愤怒等事物的能力。我们之所以会两者不分,是因为哺乳动物处理大多数问题时靠的是“感觉”,但计算机会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就像飞机不用发展出羽毛,但飞行速度却比鸟更快,计算机也不用发展出哺乳动物所需要的感受,就能比哺乳动物更会解决问题。
人工智能有可能发展出感受,有三种可能性(现阶段人类的知识下,3种可能都还无法排除):1. 意识与生化算法有关,无机算法不能能创造意识 2. 意识与有机生化无关,与智能有关,这样一来,如果计算机想跨过某个智能门槛,就必须有意识 3. 意识与智能并无重要关联,这样想要极高的智能,无须具备意识。
过去一百年,人类的平等程度越来越高,穷国人通过努力,也能享受到发达国家同等的机会和特权。未来会恶化,经济上的不平等要转化为生物上的不平等。以前用钱买到地位的象征,但很快钱能买到生命本身。
过去穷国和富国有经济往来,是因为富国需要穷国的廉价劳动力,未来就未必了,这可能造成“去全球化”。
未来可能有两个分割的世界:精英的世界和无足轻重的整个国家、整个大陆。文明区的作战是互扔逻辑炸弹,野蛮区是砍刀和步枪。
一些地方的孩子要学习编程,另一些地方要学习怎样拔枪。
当今,巨头纷纷使用“注意力商人”(attention merchant)的商业模式:免费提供服务,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这些公司的评估标准不再是盈利,而是能收集到多少数据。某些公司可能无法盈利,但是能够收集数据,便能估值数十亿美元。
一般人很难抗拒这个过程,就像美洲原住民,不经意间把整个国家卖掉,换来各种颜色的珠子。
有可能如果选择断开连接,就无法享受保险、医疗、就业。
关键问题是:数据归谁所有?我的DNA、大脑、生命,这些数据是属于我、属于企业还是属于全体人类?
这里作者呼吁,所有律师、政治家、哲学家、诗人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数据归谁所有)
Facebook的工程师扛起了教区牧师的重担。推出工具,让人们更轻松地创建社群。(虽然后来卷入了剑桥分析公司的丑闻,但提出的社群愿景还是值得深入思考的)
过去两个世纪,各种亲密的社群在瓦解,许多社会和政治纷扰归根结底起源于此。
现代,你正与你的身体失去联系,远古时代,人要注意地面上小小的凸起,草丛里细微的声音,蘑菇味道的细微差别。但现代,你可以一遍走路一边玩手机,从上千种食物中任意挑选,这些食物都经过卫生部门安全检验,最后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收邮件。Facebook 让人以“分享体验”为名,实际上并不体验事物本身,感受来自于别人的点赞。
人与身体失去联系,带来孤单、迷失方向(虽然有人认为原因是宗教和国家凝聚力式微)。
近年来,“文明冲突论”(clash of civilisations) 回到我们的视野。叙利亚内战、伊斯兰国崛起、英国脱欧,都是因为西方文明与伊斯兰文明冲突所致。
根据这些论点,文明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就像自然界不同物种的对抗。伊斯兰国家永远不会采用西方价值观,西方也无法成功吸收穆斯林移民。西方应当放弃多元化谬论,展示自己的西方认同。
不过,文明冲突论用历史和生物做模拟,这种模拟并不正确,因为动物的生物认同取决于基因,而非信念。基因是不可变的,信念可以。
德国、犹太人等,其历史上文明变化非常剧烈,但当事人并不觉得,反而认为一切是连续的,尝试从历史的只言片语中挖掘出好的东西,认为那就是自己的文明。
哪些全球性问题?
民族主义不是人类心理自然而永恒的一部分,也并非根植于人类生物学。
民族主义的出现是基于大规模协作需要大规模的忠诚来运转。
民族主义会导致战争,特别是每个国家都会说自己是为了自保、对抗狡诈的邻国。
但1945年之后,核武器的威胁,把民族主义的神灯精灵一半塞回了神灯。
很遗憾,现在人类又开始玩火了。
除了核问题,人类还面临着生态威胁 。
(可能人造肉技术会有助于避免生态崩溃,预计10年后人造肉价格会低于屠宰肉。)
国家用孤立主义来面对气候变化,危险性不亚于核战争。
还有个问题是破坏性创新的科技。在一个竞争的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选择走上高风险、高回报的科技之路,其它国家就会跟进。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类需要某种全球性的认同和忠诚。
总结来说,人类共同面临的三大敌人,是民族主义无法解决的。共同问题可能是全球身份认同的最佳催化剂。
如果人们仍然选择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结局可能远比1914年或1939年更惨烈
那么,宗教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我们先把问题分为三类:
传统宗教与技术问题和政策问题关系不大,但与身份认同问题息息相关。
有些现代化的国家,用宗教让国民对国家极度忠诚,乍一看来十分不合理。(例如日本等,很多国家都这样,一方面运用现代化,一方面依靠传统宗教来维护国家认同)
只要人类仍然需要大规模合作,人类就需要虚构的共同信仰,宗教、仪式的重要性就不会下降。
但是,传统宗教成为人类问题的一部分,而没有成为人类问题的解决方案。人们有可能使用核弹等现代化武器,来解决宗教纠纷。况且许多传统宗教(虽然宣称自己奉行共通的价值观)为民族主义服务。
如果把移民比作一项协议,协议内容包括以下条款:
另外,还有第四项讨论内容,即如何履行协议。
讨论一:移民协议的第一条只说了东道国允许移民进入,但这究竟是一种责任,还是一种施舍?东道国是否有义务向所有人敞开大门,或是否有权选择让哪些人进入,甚至完全拒绝移民?
讨论二:移民协议的第二条提到,当移民获准入境后,有接受当地文化的义务。那么,接受程度有多大?
讨论三:移民协议的第三条提到,如果移民确实真诚地努力融入同化(特别是接受了宽容的价值观),那么东道国就有义务将其视为一等公民。然而,究竟得花多长时间,移民才能成为这个社会的正式成员?
人们坚定反对种族主义,但是现在战场已经转移到“文化主义”。作者举了个“冷国和热国”的例子,双方移民都不大可能做到高层,从而也无法改变对方的文化,恶性循环。(黑人易被警察关注也是一样的原因)
种族主义已经被生物学否定,文化主义的科学基础更为稳定。文化主义更加宽容,对于未能融入同化的人,批评更严厉。
恐怖分子夺去的生命其实非常少(中美欧盟低于100人,中东阿富汗等低于2.5万人),远低于车祸丧命人数(几十万),更是远低于糖尿病(几百万),空气污染(700万)
然而人们更恐惧恐怖主义,政府会因为恐怖袭击输掉选举,但长期空气污染就不会有这么大影响。
恐怖分子的直接影响其实很小,其目的就是让对方过度反应。
恐怖主义只是挑衅对手,但并未对对方的力量造成任何实质的影响,所以这不是战争(日本偷袭珍珠港是战争,但如果当年日本只击沉美国一艘游轮,那就是恐怖袭击)
恐怖分子的思考方式不是军队将领,反而是戏剧节目制作人。
恐怖分子就像拿到烂牌的玩家,寄希望于重新洗牌。
政府之所以反应过度,是因为恐怖袭击破坏了政府对人民的政治安全性承诺,动摇了政府的合法性。
在中世纪,这种恐怖袭击根本不会有人当回事。关键是现代已经很安全了,才会有这么大影响:公民无须拥有武力也可以有选举权,几百万士兵无须一发子弹,也可以完成政府换届交接。
如何应对恐怖主义呢:
2018年和1914年有几个关键差异。1914年,战争对于精英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选项。2018年不是。
在现代,发动战争几乎无利可图。普京赢得很多胜利,但经济到了现在的状况,中国自从对越反击战后就再不用兵,却崛起了。
原因在《未来简史》中讲过,这里又讲了一遍,现代经济靠的是知识而不是资源和土地。硅谷没有硅矿。况且还有核武器和网络战,让弱国有同归于尽的能力。
但我们不能低估人类的愚蠢,日德都是在战败后才经济崛起,当时的战争判断就是一个愚蠢的误判。东条英机、萨达姆每走一步都有理性的理由,将世界视为棋局,但世界比棋局复杂得多,所以再理性的领导人,也经常做愚蠢的决定。
想要治疗愚蠢,办法之一可能就是加点儿谦逊。
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自己的文化是人类历史的关键。
这里作者用自己的犹太教为例,说明了人们总是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但实际上不是。(作者的论述很全面,其中一个有意思的解释,为何19~20世纪,犹太人对科学贡献卓著?因为 1. 世俗化和犹太启蒙运动让犹太人接纳了非犹太邻居的生活方式,2. 犹太人本身重视教育,3. 犹太人频繁遭到迫害,希望证明自己 4. 其它组织如军队和政府反犹太气氛浓厚,犹太人不易出头,所以都喜欢去科研领域)
很多宗教一边赞颂谦逊,一边把自己想象成全宇宙最重要的。
我们把一无所知的问题的答案(为何世间存在万物,什么力量指定了物理规律,意识来自哪里),冠上神的名号。
然而同样的神却也制定了上百条行为准则。
这样就出现了一个搞笑的逻辑:“我们不知道宇宙大爆炸是怎么回事,所以你必须投票反对同性恋”。这种推理不但毫无逻辑,而且自相矛盾。宇宙的奥秘越难理解,这位神就越不可能在意女性到底该如何打扮。
如果说我们非得依靠某个超自然的存在才能做出有道德的行为,那就等于道德其实并不自然。
有人把世俗主义定义为不信宗教(很少有人像这样从负面来定义自己的身份),其实世俗主义是非常正面积极的世界观,有一套连贯一致的价值观,而不是只是反对宗教。这些优秀的价值观在很多宗教中也能找到。
世俗主义的主要特征之一在于 没有想垄断一切的念头。世俗主义不认为道德和智慧是某个时间和某个地点从天而降的。世俗主义不会像宗教一样认为要么是教徒,要么不是教徒。
不应当把世俗主义定义为不信宗教,而应当定义为“拒绝所有不科学的教条,致力于追求真相、同情和自由”。在前者的定义下,斯大林是世俗主义者,在后者定义下不是,而是 教条主义者。如今,资本主义也慢慢从世俗主义变成教条主义(例如,对普选的坚信,对人权的定义)。随着技术进步,资本主义教条的后果慢慢显现并严重化。
看到自己的阴影 基督教应该思考究竟是怎样的方式扭曲了“充满爱的宗教”发动了十字军东征和宗教裁判所。马克思主义者应该问问自己,马克思的思想怎样异化出斯大林的劳改营。遗传学家应该注意思考一下,纳粹如何劫持了达尔文进化论。
世俗主义知道自己不完美,因此各种承诺就保守。
全球发展已经相当复杂,人和人都难以理解,那么怎样才能得知真相呢?
“理性人”只是沙文主义的西方幻想,颂扬的是白人上流阶级的自主权。
行为主经济学家和进化心理学家证明,大多决策基于情绪和模式1(作者原话是“思维捷径”,这里我给换成《思考快与慢》中的说法),而非理性。
不止是“理性”,就连“人”也是一种想象,人类很少真的自己思考,而是以群体为单位思考。
每个人其实懂的知识很少,我们以为我们懂的很多,原因是我们把存在他人大脑中的知识也看成自己的了 。从进化的角度看,智人相信别人的知识,是一件好事。但现在就成了问题(人类很多特性都是这样)
有人高谈阔论气候变化和转基因,但其实对气象学和生物学一无所知。有些人强烈主张如何解决伊拉克和乌克兰问题,但连地图上的位置都找不到。人类很少能认清自己的无知,因为他们往来的都是相近的朋友,接收相近的新闻,信念不断增强。
千万不要以为拿出数据就能说服大众,大多数人不喜欢接受太多事实,也不喜欢感觉自己很愚蠢。
作者论述了 权力的黑洞 (也就是中国人熟悉的“王之蔽甚矣”)
人类的正义感也是进化来的。有人认为,今天的叙利亚内战、全球不平等、全球变暖只是过去问题的规模放大,这是错误的认识。规模本身就是问题,人类的正义观点很难适应现在这个世界。
这还不是价值观的问题,而是因为以前的正义基于几十平方公里的几十人,现在基于因果关系高度分化且复杂的全球化世界。我要经过很多年研究,才会发现我投票支持的政府偷偷把武器卖个某个国家的幕后独裁者,在我花时间搞清楚这个事实的同事,我错过一些更重要的发现:我晚餐吃了鸡蛋,但不知那些生蛋的鸡现在怎样了。
当代世界大多数的不公正,并不来自个人的偏见,而是来自大规模的结构性偏见。这里,作者举了很多例子,例如,英国一位淑女购买伦敦证交所的股票(给大西洋奴隶贸易提供资金),喝着方糖红茶(给奴隶庄园提供市场),但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人类面对庞大的道德问题,常用4种方法:
作者举例俄罗斯和乌克兰,说明整个历史和国家都可能被伪造。
指责Facebook和政客开启全新而恐怖的后真相时代前,请注意,智人历史本来就充斥着虚构的故事,很多成就也有赖于此,还有灾祸。
如果头头表示“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就算属下对他没半点儿忠诚,也会鼓掌同意;但如果头头表示“太阳从西边升起,从东边落下”,只有真正效忠的属下才会愿意鼓掌。
真相和权力,这两者虽然可以携手共度一小段时光,但迟早得分开。如果想要权力,到了某个阶段之后就得开始传播虚构的故事;如果想要看清世界的真相,到了某个阶段之后就只能放弃对权力的追寻,因为你得承认某些真相(例如自己手中权力的来源),而真相可能会让盟友愤怒,让追随者伤心,让社会和谐受到破坏。
人类历史上,学者总会碰上这个问题:自己究竟是为当权者服务,还是为真相服务?学者的目标,究竟是要让所有人相信同一套故事而团结起来,还是让所有人知道真相,就算因此成为一盘散沙也在所不惜?到目前为止,那些既有学术派头,手中又握有重要权力的人(如基督教的神职人员),都是先注重团结,后讲究真相。也正是因此,才让他们权威赫赫。
对人类这个物种来说,喜欢权力过于真相。我们把比较多的时间和精力拿来努力控制世界,而非努力理解世界;而且就算我们努力理解世界,通常也是为了事后更容易地控制世界。所以,如果你理想中的社会是以真相为上,无视各种虚构的神话,智人社群大概只会让你大失所望,还不如去黑猩猩社群碰碰运气呢。
科学家开始写科幻小说不是个坏点子,在塑造人类对世界的认识方面,艺术的表达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
人类之所以能够控制世界,是因为合作的能力高于任何其他动物,而之所以有那么强的合作能力,是因为他们能够相信虚构的故事。
这样说来,诗人、画家和剧作家的重要性绝对不在士兵和工程师之下。人之所以会去参战、建造大教堂,是因为他们相信上帝;之所以相信上帝,是因为读过关于上帝的诗,看过关于上帝的画像,而关于上帝的戏剧令他们深深着迷。同样,我们现在对于“资本主义”这个现代神话的信仰,也是由好莱坞和流行产业的艺术创作在支撑。
现代科幻小说最糟糕的问题,或许就在于混淆了“智能”(intelligence)和“意识”(consciousness)的概念。
事实上,许多关于人工智能的电影实在与科学现实过于脱节,让人觉得它们只是借人工智能之名,谈的却完全是别的议题。
(针对《黑客帝国》和《楚门的世界》)从目前的技术和科学革命来看,我们该担心的不是算法和电视镜头控制了真实的个人和真正的现实,而是“真实”本身也是虚幻。人类害怕被困在盒子里,但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困在一个盒子里了(这个盒子就是人类的大脑),而且盒子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盒子,也就是充满各种虚构故事的人类社会。你逃离母体,来到了一个更大的母体。你想找出这个世界用哪些方式操纵你,最后也会发现自己的核心身份只是神经网络形成的复杂幻象。
或许,我们所有人都活在一个巨大的计算机模拟程序里,就像是《黑客帝国》中的母体。这样一来,我们所有关于国家、宗教和意识形态的故事都会被推翻,但我们的心理体验仍然是真实的。
人类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变革,那么我们应当做哪些准备来应对种种极端的不确定性呢?
现代,我们被信息淹没,审查机构甚至不打算阻挡信息,反而忙于散布错误的信息,或者用不重要的信息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建议:
如果有人问,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十有八九得到的答案是一个故事。
作者介绍了最受欢迎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所有人都属于一个永恒的循环,万户紧紧相连,每个生命都有其独特的功能和目的。
这个故事有各种版本:
还有的故事是线性的,例如《古兰经》,有一个最后的审判。民族主义也认同线性故事,例如犹太复国神话。比如,共产主义理想下,任何举动,都在加速资产阶级的灭亡。线性故事下,就连最单调无聊的举动,也可能充满意义。
作者论述了所有这些故事都是不合逻辑的,但如果只是要为自己打造一个行得通的身份认同,为自己的人生赋予意义,我并不需要一个绝无盲点、毫无内部矛盾的完整故事,只要能符合两个条件就行。
大多数成功的故事都是开放式的。这些故事从来不需要解释意义最终的来源,因为它们很懂得如何抓住人的注意力,让人别去想更多其他的事。
无论看到世界上发生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对我们的国家有什么影响,压根儿就没想到要话说从头,讨论一下究竟为什么我们的国家这么有意义。
如果你相信某个特定的故事,就算最小的细节也会让你大感兴趣,但与此同时,任何不属于故事范围内的事物都很难引起你的注意。例如,共产主义者很少思考无产阶级对于有机生命的意义,这被认为是浪费口舌。
作者再次论述了前面的内容:有了牺牲,能增强你对故事的信心。这里又加上一点:牺牲还常常能替代你对故事的所有其他义务(因为故事的义务往往很难实现)。
除了法西斯主义,其它的身份都允许你同时有多个身份,你可以是忠诚的意大利人、天主教徒、丈夫、父亲、科学家、素食者。有些时候,不同的身份认同会把我向不同的方向拉扯,不同的义务也会相互冲突。然而,谁说生活是件简单的事呢?
(所以法西斯主义的单一身份认同很有吸引力)
不过,法西斯主义事实上也没能完全排除其它身份认同。“伊斯兰国”宣布,被法国空袭死亡的成员上了天堂,他们还要发动自杀式袭击作为报复,这本身是自我矛盾的。就相当于因为好朋友彩票中奖而袭击彩票站。
赫尔辛格超市 如果把所有的故事看成超市里面待选择的商品,自由主义相信的故事就是“做选择”本身(传统的故事十分排斥“选择”这种可能性)。
想要了解自己,关键的一步就是要承认“自我”也是个虚构的故事,会通过心智思维的复杂机制,不断制造、更新和重写。我脑中有个讲故事的人,会解释我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往何方,以及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就像政府在解释近来的政治动荡,这位脑中的叙事者总是一再犯错,但很少承认。一如政府用旗帜、画像和游行来建立国家神话,我内心的宣传机器也会用珍贵的记忆、宝贵的创伤建立起个人神话,但这些记忆与创伤往往并不等同于真相。
在Facebook的时代,这个神话的制作过程有一部分已经从人脑外包到计算机上,比以前变得清楚可见。有人花上无数小时,不断打造并修饰一个完美的在线自我,为自己的创造而深深着迷,并误以为那就是自己,这一切令人赞叹,但也令人惊骇。原本全家出门度假,道路拥堵至极,路上小吵不停,中间几度冷战,但最后都化成网络上美丽的全景照、完美的晚餐照和一张张笑脸;我们真正的经历,有99%都不会成为这些自我故事的一部分。
因此,如果你真想了解自己,并不该相信你的社交账号,或者内心告诉你的那个故事,而是要观察身体和心智的实际流动。你会发现,种种想法、情绪和欲望的来去没有理由,也由不得你命令,就像是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吹乱了你的头发。你既不是风,也不是你体验到的那些想法、情绪和欲望,当然更不是你心中以事后之名整理消毒过的那些故事。你只是经历了这一切,既无法控制,也不能拥有,你更不等同于这一切。当人类问“我是谁”的时候,希望能得到一个故事作为答案。其实,你需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并不是一个故事。
自由主义否定了其他所有的宇宙大戏,但又在人的心里重新打造一出戏:正因为宇宙没有情节,所以要由人类来创造情节,这正是我们的使命、我们人生的意义。
早在自由主义兴起的几千年前,古代佛教 还更进一步,不仅否定所有宇宙大戏,就连人类心理的这一出也加以否定。在古代佛教看来,宇宙没有意义,而人的感觉也同样没有意义,并不属于什么伟大的宇宙故事,不过就是短暂的振荡,没有理由地来去。这就是事实,接受吧。
根据佛教的说法,宇宙有 三个基本现实:一切事物都会不断改变(诸行无常),一切事物都没有永恒的本质(诸法无我),没有什么能永远令人满意(诸漏皆苦)。就算你能够探索银河系、探索你的身体、探索你的心智,即使你探索得再远,也无法找到永不改变的东西、永恒固定的本质,更无法得到永远的满足。
人类之所以会感到痛苦,常常就是因为无法体会到这一点,总觉得在某个地方会有永恒的本质,而只要自己能找到,就能永远心满意足。这种永恒的本质称为上帝、国家、灵魂、真实的自我、真爱;而人如果对此越执着,最后找不到的时候也就越失望、越痛苦。更糟糕的是,人越执着的时候,如果觉得有人、团体或机构妨碍自己去追寻这些重要目标,所生出的仇恨心也越大。
根据佛教的说法,生命本来就没有意义,所以人类也不用去创造任何意义。人只要知道一切本来就没有意义,就能不再依恋,不再追求空的事物,于是得到解脱。所以,人如果问:“我该做什么?”佛会说:“什么都不要做。”我们的问题就是我们总是在做些什么。肉体层面或许还有可能什么都不做,但在精神层面,我们总是忙着创造各种故事和身份,在脑中进行各种战争并赢得胜利。真正的不做什么,是要连心灵也休息,什么都不去创造。
不幸的是,就连这样,也很容易变成一套英雄故事。就算你只是闭眼静坐,观照自己的呼吸气息,也很可能开始构建一套关于呼吸的故事。“现在我的呼吸有些勉强,如果再平静一些,就能变得更健康”,或是“我只要继续观照自己的呼吸,什么都不做,最后就能开悟,成为全世界最聪明、最快乐的人”。接着这种故事就开始扩大,变得不仅要从自己的执着中解放自己,还想说服别人也跟着做。自己接受了生命没有意义之后,开始觉得这个概念实在太重要,于是有些事情就变得很有意义,比如要把这个概念告诉其他人,要与不相信这个概念的人争论,要好好教教那些怀疑的人,要捐钱修建寺庙。如此一来,连“没有故事”都很容易成了另一个故事。
虽然一切大故事都是由人类心智虚构出来的,但也无须感到绝望。毕竟,人类所面临的重大问题并不是“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而是“如何摆脱痛苦”。等到我们放下所有虚构的故事,对事物的观察就能远比过去清晰,而如果我们能真正了解关于自己、关于世界的真相,什么都无法让我们感到痛苦和悲伤。当然,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人类之所以能征服世界,是靠创造和相信虚构故事的能力。但也因此,人类特别拙于判断虚构和现实的差异。毕竟我们要无视两者的差异,才能得以生存,过于计较,就会受苦。因为,世界上最真实的东西就是痛苦。
所以,如果真想知道宇宙的真相、人生的意义、自己的身份,最好的出发点就是开始观察痛苦、探索痛苦的本质。
答案永远不会是一个故事。
为什么作者这样怀疑一切的人,每天醒来可以如此开心?
作者从禅修找到接触现实的方法(现实不是电子邮件、推文,而是身体本身的感觉)
研究人员在研究心智时,唯有直接观察自己能得到一手信息,其它几乎都是得到二手信息。